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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终点的“陪伴者”

来源:太原晚报 作者:于健 2024年04月11日 09:18

工作之余,朱星宣坚持学习。

工作中的朱星宣。图片由受访者提供

  生离死别,他见过太多。在生命面前,任何情感和语言都太过单薄,只能交给时间去稀释。根据逝者面部不同程度的创伤,尽量恢复原来的相貌,把最完美的形象留在人世间。遗体整容工作带给他的生命感悟,如投石入水,激起的涟漪扩散开来……

  4月1日,在太原市永安殡仪馆内,遗体整容师朱星宣穿着工作服,戴着口罩,为遗体化妆做准备工作。这名“95后”太原小伙,用双手让每一位逝者带着尊严离开,也抚慰着无数家属受伤的心灵。

  误打误撞选专业

  穿上工作服,戴好口罩和手套,朱星宣来到了工作区。一张不大的办公桌上,摆放着他工作所用的工具,酒精、眉笔、口红、剃须刀、棉签。

  “先把粉底颜色选好,每位逝者生前的肤色不同,需要选出不同的颜色,选色也是一个技术活。”朱星宣说。当被问起为什么选择当遗体整容师,小朱告诉记者,从事遗体整容源于一部电影《入殓师》,这部电影将入殓师这个常人不太熟知的职业带到了观众面前,小朱很敬佩入殓师的职业精神,看完电影,他心中播下了一颗好奇的种子。

  高考结束后,小朱上网查询了一下,不少学校设有“现代殡仪技术与管理”专业,他把想法告知父母,父母也支持他的选择。“没想到父母这么开明。”朱星宣说。

  刚进入大学,老师只是讲理论知识,朱星宣觉得,这和其他专业也没什么区别。到了大三,他去了东莞的一家殡仪馆实习,这才开始了真正的“实操”。当朱星宣第一次看到遗体时,他头皮发麻,浑身直冒冷汗。当时,他心里的第一感觉就是——后悔,他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个专业,但是都走到这一步了,不尝试一下岂不是功亏一篑?就这样,朱星宣鼓起勇气,把手伸向了遗体,真正成为了一名遗体整容师。

  日常练习遇挑战

  “遗体的缝合手法是根据伤口位置及严重程度决定的。”和理论知识不同,朱星宣发现缝合是工作中最大的挑战。逝者的肌肉普遍紧绷,皮肤弹性不好。缝合的力度和角度都很重要,千万不能将皮肤组织破坏掉。例如,女性会擦上粉底腮红、画眉毛、涂口红;男性则会刮干净胡子、用发胶固定发型。但有些创伤比较严重的逝者,遗容整理也更加复杂。

  为了更好地训练上手,朱星宣使用假肢练习缝合。一开始他先在假肢上划个口子模拟伤口,然后再“补”起来。初期练习时,针脚的边距、间距都不均匀,力道也把握得不好。而如今,朱星宣的桌子上摆着更贴近人体皮肤的硅胶,这块硅胶上已布满密密麻麻不同排列的线。

  “我第一次真正缝合遗体的时候,缝合的力度和平时练习有很大的区别”。朱星宣表示,在假肢上练习缝合已经很熟练了,但是真正接触遗体的时候,才发现遗体的真实触感跟练习材料完全不同。“平时我也找一些课程学习,学习解剖学、法医学、美术雕塑、影视化妆技巧等专业知识,这些都和工作相关。”朱星宣说。

  整容化妆要细心

  “每天基本有十几具遗体需要处理,一般在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处理好。”朱星宣称,复杂的就需要更长的时间。

  处置腐败遗体需要穿防护服,经常刚穿上衣服就湿透了。朱星宣介绍,有些遗体会产生巨人观,遗体膨胀难以辨别原貌,有些会有蛆虫,不仅修复难度大,整容师在处理遗体防腐时还需要随时观察遗体的状态变化。尤其在高温天气,朱星宣和同事穿着防护服,戴着手套,汗水浸湿了衣服。他们一站就是几个小时,累得腰都直不起来。

  “我忘不了几年前给一位小女孩整容化妆的场景,因为一场火灾,吞噬了一个年轻的生命。”即使过去多年,朱星宣见多了生离死别,但见到小女孩的那一刻还是深深被触动了。当与小女孩的父母商量完化妆预案后,朱星宣开始了熟悉的流程,给小女孩消毒、清洗、化妆,几个小时的工作中,朱星宣眼中一直噙着泪水。

  守护最后的尊严

  “遗体整容师最难的不是整容修复,而是与家属沟通。”朱星宣说,很多逝者家属因为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,悲伤哭闹都是正常现象,但这项工作不仅要与逝者遗体接触,更要帮助逝者以最体面的遗容完成人生的最后一程。

  逝者由于疾病或者意外,遗体的颜色会有不同。“有些遗体面部发紫,皮下出血,或者面部有伤。我就得极力恢复他生前的肤色。”在一次溺亡事故后,遇难者面目全非,为了让逝者有尊严地离开,朱星宣提前做模型,根据伤口位置一点点小心缝合,他在工作台前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,由于眼睛长时间盯着一个固定的部位,最后眼泪竟不由自主地滴了下来。遗体终于整容成功,他的工作得到了家属的肯定。

  每天面对生离死别的场景和带有血腥的画面,朱星宣有自己的一套疏导办法。“每次工作结束后,我第一时间洗澡,释放压力,然后约朋友去运动。”朱星宣表示,自己已经学会了控制情绪,面对生离死别,保持镇静是一场漫长且痛苦的自我适应。

  “尊严”是朱星宣用的最多的词汇。在他眼里,做遗体整容工作,除了要有责任心外,还要有同情心,能与逝者家属共情,给逝者一个很好的状态去尊严、体面地走完这一程,是他永远要尽力去做的事,而这也是对逝者家属最大的宽慰。

(责编:范婉璐)